事隔快一年半才遲遲動筆寫了這一篇遊記
每次想寫的時候,看到殘忍的照片便又打消了主意
但這不代表瓊邑克跟S-21不值得參訪
這兩地不但是TripAdvisor中排名前二名的金邊觀光景點
而且我更認為這是每個人到金邊都一定要去的景點
唯有親自面對殘忍的人性和屠殺的殘酷
才能夠發生在世界各地的屠殺有所共感,而非事不關己的冷漠
並且能夠對現在自身擁有的和平和生活感到滿足
但這兩地實在太過黑暗跟心酸
老弱婦孺或著敏感的人還是避開會比較好
如果有幸你點開了我這篇遊記
我必須先警告你,接下來的圖文會讓人不舒服
還請自行斟酌繼續閱讀與否
在介紹這兩地之前,不得不先介紹一下紅色高棉(Khmaey Krahom)
紅色高棉又稱為赤柬,是極其左派的共產黨派別
試圖將柬埔寨改造為沒有任何階級的社會,並實施一大堆令人髮指的政策
例如廢除貨幣和宗教&禁用書籍和印刷品
將市民送入集體農場&沒收私有財產
嚴禁西方文化傳播/講外語
關閉銀行/學校/醫院/工廠/寺院
殺害商人/教師/醫生和僧侶（甚至戴眼鏡的人~WTF!）
取消夫妻關係,婚姻聽由組織安排(私自過男女生活者處死!!）
下圖為赤柬的婚禮
柬埔寨在其三年零八個月極左統治下
死亡的柬埔寨人估計多達兩百萬人
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兩種
一種是死在集體農村的"平凡人",另一種則是"政治犯"
1)強制遷移&強制勞動
赤柬最高領袖波布(Pol Pot)認為城市是資本主義的醜惡象徵,會腐化幹部和群眾
於是赤柬政權將全國人口疏散到農村,試圖以集體農場制度來解決糧食問題
(當然也是一種弱化知識分子&反對人士的手段)
1975年4月17日,赤柬藉口美軍將空襲金邊,
於是以三日後可以返回為由,要求居民無須帶任何財產,立馬緊急遷離
不願意離開的人會被軍隊開槍打死,而一些沒有能力離開的人如殘疾者被遺棄
於是三天時間內原有300萬人口的金邊變成一座空城,撤離過程中造成大量人員傷亡
被遷移到農村的城市人口,即使"幸運"地撐過撤離時期的苦難
也會因為經濟條件的惡化,不適應農村勞動而死在強制勞動下
2)政治清算&內部清算
每個新政權上台後一定會針對前政權進行清算
而歷史也告訴我們極權政權也一定會為了鞏固其勢力
進行一連串內部清算來排斥異己,肅殺潛在的反對者
赤柬前期屠殺前龍諾政權的軍政人員(包含基層公務員&士兵)
後期以肅清親越份子/美國間諜/新混入黨內的異己的藉口進行內部清算
而著名的S-21監獄和瓊邑克種族滅絕中心便是(2)清算下的產物
依照審問和屠殺的流程來看,先去S21再瓊邑克才對
但我卻先去了瓊邑克,再去參訪S21監獄
事後想想這真是明智的決定
雖然瓊邑克種族滅絕中心聽起來更為殘酷
是奪去上萬人性命的屠殺場
但相較擺滿寫實畫作和照片的陰森S21監獄
多為戶外區域的瓊邑克陽光滿布,表達手法我也比較能接受
瓊邑克種族滅絕中心(Choeunge Ek Genocidal Center)
-門票美金$6,包含免費的語音導覽機(有各國語言)
-開放時間:8:00am-17:00pm (全年無休)
-電影時間如下圖
瓊邑克種族滅絕中心又稱Killing Field/萬人塚
這些稱呼直接說明了該地的用途
它是所有柬埔寨「屠宰場」中最著名的一個
在赤柬統治期間(1975年~1979年),於此處死了大約17,000人
並在政權倒台後在此處發現了大量的墓穴,其中有超過8,000具遺骸
這些死難者都是在S-21集中營裡面關押的人
而大部分進入S-21集中營的人實際上是無罪的
就跟歷史上的其他極權政權一樣
當局先抓住一批「叛徒」,然後用酷刑逼他們承認罪刑
可笑的是就連最忠誠的紅色高棉黨員
最終也會承認他們是美國中情局的間諜/越南人的走狗...
最後被迫招認/誣陷其他人為他的同黨
就這樣以老鼠會的形式補充S21的囚犯來源
然後那些沒有價值的犯人和其家人
會被帶往瓊邑克滅絕中心用鐵棒/鎬/彎刀或其他工具殺害
買完票後隨著語音導覽的指示參觀
不得不稱讚它的語音導覽
有各國語言不說,而且內容極其豐富又不煽情
附上官網提供的語音連結讓各位賞味一下
1)開場及歷史背景介紹(中文)
http://www.narrowcasters.com/uploads/1/0/1/9/10191495/___p001_ma.mp3
2)倖存者的故事(英文)Teenage memories by Youk Chhang
http://www.narrowcasters.com/uploads/1/0/1/9/10191495/_p128_en.mp3
而園區內隨處都有椅子讓遊人坐著聽導覽
只要不大聲嘻笑就好(事實上笑得出來的人才有病)
2號地點:卡車站
來自全國監獄和S21的囚犯被蒙上雙眼,
每兩.三周以卡車被運送到此地就地處決
3號地點:拘留所
被運送至此的囚犯本來應該立即當場處決的
但隨著後期的囚犯越來越多,一天超過三百名
因此將囚犯放置拘留所等待隔天處決
6號地點:化學劑倉庫
在處決完犯人後,一定會用化學藥劑處理
一方面是為了殺菌(屍體會有很多的細菌)
另一方面是為了斬草除根(有些被埋入土堆的囚犯尚未斃命)
7號地點:450位受害者
沿著小徑走,剛好可以繞園區一圈
8號地點:裝置著殺人武器的倉庫
柬埔寨是個經濟條件比較落後的國家
因此處決人犯的工具絕對不會用上高貴的子彈
而是農業社會常見的木棍.鐮刀.斧頭等等
15號地點:殺人樹
從正面看不出個所以然,
然而繞道背面看著解說聽著導覽
讓人恨不得血啖波布血肉
此處為婦女和小孩的葬身處,
在母親前方,士兵抓著嬰兒的身軀,往樹上甩過去
這是赤柬發現的最為快速簡單的殺法
科學家從樹皮上驗出了血/人腦和骨頭的殘骸
為了斬草除根的赤柬,想出了那麼殘酷的殺法
那些被害人甚至不滿2歲
但赤柬最高領導人卻含飴弄孫的活到了82歲
下圖是審判罪犯照片,大多犯人都被判了無期徒刑
甚至前監獄長在政權倒台後被"非法"囚禁的五年
因此還獲得減刑!!!讓我不免質疑正義何在?
17號地點:魔術樹
這個地點的由來不像它的名字一樣輕鬆
赤柬在樹上放置大型的播放設備,用來掩蓋屠殺的聲音
園區內隨地可見未清理乾淨的布料和骨頭殘骸
而園區內的博物館更放置了大量史料.照片
這些資料看來可怕,但卻是證明紅色高棉罪行的極大功臣
你知道嗎?
同為共產黨體制的中國看不慣越軍推翻赤柬政權
美國當時又和越南為敵對關係
於是赤柬竟然在聯合國內保有一席,成為代表柬埔寨的唯一合法政府
若不是這些血淋淋的資料,世界各國仍然支持著這殘暴無道的政權
有時候覺得國際關係其實也滿可笑的
瓊邑克中心最後以18號紀念佛塔作結,
為了表達敬意,所有遊客必須脫鞋
裡面擺放該園區內所挖掘出的遺骸,供眾人瞻仰
裡面更依照遺骸的年紀和死法做了分類
佛塔裡面一片肅靜,偶爾響起不可置信的驚嘆聲
與其讓罹難著入土安息
我想他們更加願意用這種方式讓世人得知這場悲劇
並從中獲得教訓吧
吐斯廉屠殺博物館(Tuol Sleng Genocide Museum)
又名第21號安全監獄(Security Prison 21 (S-21))
-門票美金$3,導覽$6
-開放時間:7:00am-5:30pm (全年無休)
-電影及討論講座 周一.五的14:00~15:00&週三的9:00~10:00
位於兩條街角中心的S21外面總是停滿了載客的人力車
著名金邊觀光景點的S21,帶給當地人民及政府多少外匯及工作機會
但其來由是十分血腥殘暴的
如果我是柬埔寨人的話,我多麼希望能用現在的這些利益
換回當時上萬民同胞的性命及當權者的良知
S21監獄原為一所高中
從下圖還依稀可以回想青春美好的校園生活
但它卻在1975年被赤柬改造成集中營和集體處決中心
建築物從底層到樓頂通通布滿帶高壓電的帶刺鐵絲網
為防止犯人逃脫,窗戶還被鐵條封鎖並纏繞電線
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諷刺的事了
原為教育的知識殿堂,卻變為關押政治犯的集中營
還沒走入建築物內,光看立在外面的集中營規則就夠令人膽顫心驚了
Eg:
犯人必須立馬回答問題,不要浪費時間
犯人必須安靜坐著等待指示,Do nothing!!
第六條最讓我害怕
While getting lashes or electrification,you must not cry at all.
鼓起勇氣做好心理準備後
我跟在國外旅行團後進入教室(覺得人多好壯膽)
教室外面貼了下圖警示[請勿大聲喧嘩及嘻笑]
S21裡,可以看見教室被改造成狹窄的牢房和拷問所
犯人腳鍊手環的鑰匙就是掛在下圖的鐵桿上
多人的囚禁室
據估計在紅色高棉執政期間
S21至少關押了從柬埔寨全國運送而來的15萬名囚犯
當中只有七人倖存
下圖為倖存者Chum Mey當時的囚室
而另一位倖存者Vann Nath,
因被人告發違反[安卡](高棉語的組織之意)的道德規則,被轉移到S21接受審訊
由於他是著名的畫家,所以沒有被殺害
而是受命為替最高領袖波布畫肖像/製作雕像
日後他用畫筆畫下了自身在S21的經歷,並送回此地展出
這也是讓我覺得此地可怕的原因
單看建築物本身,其實是無法體會的
就連建築物地面殘留的血跡,也比不上畫像所呈現的實地感
例如下圖的拷問間,若是沒有旁邊牆上掛的照片
我根本覺得他就是一張給高級犯人睡覺的鐵床
但其實.....
畫像告訴我們,當時囚犯的洗澡方式
S21展示的普通高中所見的吊桿槓和奇怪水池
但畫像告訴我它們的真正用途
我看著這些畫作跟照片,以及被鐵絲圍繞住的窗外
受不了的我終於狼狽地走出建築物
建築物外牆掛了赤柬結束時的照片
如下圖是兩位S21的兒童倖存者
而該圖則是1979年紅色高棉倖存者回到家鄉的畫面
圖上寫了一段倖存者的話:
1979年當我帶著兒子回到家鄉時,
兒子一路上還在不斷詢問父親的下落
我則是不斷跟他說爸爸在家裡等著我們
直到抵達了家鄉,沒能在迎接的親戚裡看到丈夫
我才放下了丈夫倖存的奢望.
(她的丈夫於1977年一月被捕,並移送至S21)
外面陽光燦爛刺眼,但我仍然依舊覺得寒冷無比
S21出口還擺放了書攤,賣著講述著倖存者經歷的書籍
向來對這種書籍很有興趣的我,視而不見地走出S21
匆匆地跳上等著我的人力車,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
瓊邑克種族滅絕中心(Choeunge Ek Genocidal Center)
S-21監獄 Tuol Sleng Genocide Museu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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